“大伯, 要不咱們湊錢買套房吧。”

章大爺氣得揍他，“你?有多少錢啊你?買房！”

“我們買過手就賣，能賺幾?十萬呢。”新?城沒有被淹的房子租金就破兩萬了, 房價估計更高, 挖野菜時他聽到好幾?個房屋中介打聽哪兒?有房，說抽成就能拿十幾?萬。

章大爺錘他腦門，“銀行系統都?進不去，誰家拿得出?幾?百萬現金來？”

“咱把合約簽好，到時轉賬。”

“你?以?為人家傻啊，這種空手套白狼的話也信？”

“不問問怎麽知道？”

章大爺看到他就煩，“還不滾去上班？”

“不想去。”

“滾。”章大爺擡腳踹他。

顧明月倒垃圾回來章大爺還在罵人, 他侄子灰頭灰臉地拍著衣服過來，看到全副武裝的顧明月，諂媚地笑道，“你?家房子賣不？”

不知道是不是顧建國給他起“章大蟲”這個綽號的緣故，看到他圓滾滾的身材她就想到辣椒裏的蟲子, 黑黑的, 圓圓的…

很想踩死。

“不賣。”

“你?知道誰要賣房嗎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?幫我問問唄，我給你?提成。”

顧明月頭也不回的走掉, 他還在背後殷切的說, “問清楚了我給你?提成。”

“什麽提成啊？”

顧明月不感興趣，有的是人感興趣，得知幫忙問到房子就有錢拿, 碰到熟人就打聽。

還真問到不少。

茨城有幾?套房的人說少也不少, 除了自己住的, 其他房子被迫租給政府了，現在房價炒得高, 當然願意出?售。

塞納河畔就有兩套房在售。

五棟2701就是其中之一。

2701的買主想買個大戶型的房子才買到這兒?來的，哪曉得還辦完過戶手續水災就來了，房貸他還，租金卻是以?前?的房東收，他不甘心，就想把房子給賣了。

茨城的房價已經炒到三萬的價格了，這時候出?手是最賺的。

三萬？

從樓裏人嘴裏聽到這個數字，顧顧建國懷疑地掏了掏耳朵。

他不下樓，每天把門打開，搬根凳子坐在過道裏聽大家聊天。

一度懷疑自己耳背，問邊上坐著嗑瓜子的顧明月，“是三萬吧？”

這會兒?太陽剛落山，樓道還是亮的，顧明月點頭，“是三萬。”

“哪個冤大頭這麽敗家？”

“誰知道呢？”能給得出?這麽高價格的家裏都?不缺錢，沒準以?前?就是住別墅的，買房對?他們來說跟買白菜沒多大區別。

“政府不管嗎？”顧建國想到大城市是要調控房價的。

“不知道。”關鍵時期，應該不會像以?前?嚴格，只是房子賣出?去，裏面的租客怎麽辦？

很快，2701給了她答案。

白天的樓道是很安靜的，十四樓打牌的牌搭子早就散了，除了老人孩子，其他都?報了志願者。

山裏有柴有野菜，政府寬松，樓裏人常常會夾帶私貨回來，四五天燒柴煮頓飯沒問題。

加上野菜，不至於餓死。

所?以?，樓道有不同尋常的響動時，大家都?趴著窗戶往樓下看。

沖鋒舟是從三棟開過來的，衣櫃沙發，茶幾?餐桌，前?前?後後跑了好幾?趟。

其他棟的人也伸著脖子望。

不知誰吼了句，“誰啊？”

四棟有人答，“a區別墅的有錢人，好像在五棟買房了。”

a區是聯排別墅，底層沒有商鋪，地勢比b區低，淹得特別快。

“哪家的？”又有人問。

“401，他家開家具廠的。”

b區不大，丁點八卦就滿天飛，提到401，誰不知道那男的養小三啊，還給小三買了套別墅，想回哪個家回哪個家。

“他不是離婚了嗎？咋從三棟出?來啊？”

“a區不是淹了嗎？他和?小三搬回來了，401被淹後住在18樓的。”四棟的人好像狗仔，盡職盡業的說道，“人有錢，出?手可大方了。”

在18樓住了半個多月，給了人家5萬，而且還是現金。

有這筆錢，18樓全家老小沒報過志願者。

“明月。”顧建國伸著脖子看得專註，“那皮劃艇是不是咱家的啊？”

他家皮劃艇也是黑色的，鋁合金底板。

這麽遠，哪兒?分得清誰是誰的？

“當時光把皮劃艇借出?去，忘記寫名字了，咱家嶄新?的皮劃艇，他還個壞的回來怎麽辦？”顧建國計較起來，“我得問問趙程。”

“借都?借出?去了，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？”顧明月看到皮劃艇上好幾?個人，其中男人居多，她說，“27樓住戶是政府安排的，會不會打起來？”

“打架是要被拉去勞動改造的。”顧建國還在辨認這艘皮劃艇是不是自家的。

政府發布的各項政策是好的，保不齊有些人以?權謀私，他又問，“消防隊說啥時候還咱們的皮劃艇沒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茨城政府現在集合全部力?量囤物資，皮劃艇短時間裏肯定還不回來的。

2701的人料到會出?事?，早報了警，警察到的時候，401剛把家具搬到27樓。

樓裏人老人小孩子都?湊上去看熱鬧。

顧建國則把門鎖死了。

見顧小軒從房間裏出?來，提醒他回屋寫作業，“疫情還沒控制，咱還是少接觸外人。”

“哦。”顧小軒問，“會打起來嗎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警察沒處理過這種事?，男人說房子他已經買的，既沒有房產證，也拿不出?相應證明，只有一個自稱是房主的證詞。

“我在銀行的貸款已經批下來了，只是沒辦過戶而已，不信你?打電話給銀行查。”

銀行好多客戶資料丟失，怎麽查？

警察：“我們只認房產證。”

“房子是我的，我還不能賣給別人了？又不是我不辦手續，是銀行說系統升級辦理不了！”

房主咄咄逼人。

警察臉上也帶了情緒，“那你?該去找銀行，沒必要跟我在這糾纏，銀行要是承認，我就讓他們給你?挪地！”

“他也不是想和?你?們吵，我們問過銀行了，她們那邊說暫時辦理不了業務，需要的話可以?開個房屋證明，但銀行公章掉了，只有行長簽名，你?們這邊認嗎？”

不愧在老婆眼皮子底下偷腥的，這話誰聽了都?生不出?氣來。

警察：“我們只認房管局的章。”

房產證是房管局辦理的，和?銀行沒太大關系。

“房管局也不辦理業務了，證明行嗎？”

兩個警察想了想，“得問下我們領導。”

看這男人西裝革履的，明顯全部準備好了，謹慎起見，還是問領導再說。

一個警察守著，一個警察去打電話。

因?樓道擠滿了人，打電話的警察走到25樓來。

“他們沒有房產證，說是有房管局寫的證明…”

顧建國將門推開條縫，豎著耳朵偷聽。

“他不是哪個領導的親戚吧？”

“那現在的住戶搬到哪兒?去？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顧建國只聽到這幾?句，問同樣偷聽的顧明月，“2701要搬走了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政府紀律嚴明以?人為本的話肯定不會趕2701的住戶走，但401有關系的話就不好說了。

樓上傳來陣騷動，一道尖銳扭捏的女聲喊，“我們幾?百萬買的房子憑什麽分給他們住？你?們領導誰啊，把他電話給我。”

能這麽囂張的基本都?是小三。

警察說了什麽她們聽不到，反正大家下樓的時候，有個女人一直在罵。

樓裏搬來個有錢鄰居，當天傍晚，好多人敲2701的門，祝賀的，攀關系的，閑聊的，問他們招不招保姆的，啥都?有。

過年都?沒這麽熱鬧。

顧建國聽了會兒?墻角，和?顧明月說，“你?劉嬢嬢都?去了，可見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，山裏有野菜菌子，要不我們也撿些回來？”

肖金花老早就想進山撿菌子了，白天消防隊的人敲門她還問菌子多不多呢。

插話道，“要不問問消防隊？”

她不和?樓裏的人走，讓消防隊來接。

“志願者都?去山裏了，山裏肯定烏煙瘴氣的，咱就在家吧。”顧明月說，“2701啥性格還不知道呢。”

小區治安算好的，沒有發生過打架鬥毆的事?兒?，樓裏有人去養雞場做人口普查，將那邊形容得跟原始社會似的，政府不發物資，大家看到東西就搶，也不打架，搶了東西就往嘴裏塞。

警力?不夠，根本不管那種事?。

新?城管得是最嚴的。

都?出?去家裏出?啥事?了咋辦？樓上鄰居有錢，物資多少卻不確定，他們真搶，自家不是對?手。

她不再提去山裏的事?兒?，每天跟著顧明月檢查家裏角落蟑螂飛蛾的情況。

也不知何時起，樓裏蟑螂增多，章大爺全家住在過道，半夜感覺臉上有東西爬，伸手摸，竟是蟑螂。

不僅如此?，床墊被老鼠啃了個洞，半夜就嘰嘰嘰的…

老鼠不知從哪兒?鉆出?來的，白天完全沒影，過道連老鼠屎都?看到，晚上像聚會似的。

更惡心的是水裏冒出?蛇來，毛線粗細的小蛇，又黑又長，像不起眼的水草，劉嬢嬢掃地，見窗戶上蕩來枯草來，拿著掃把伸到窗外掃……

誰知它們蜷縮著身子慢慢往下滑，劉嬢嬢當場嚇個半死。

九樓窗戶離水面有一米多高，窗戶上都?有，樓道可想而知。

先報警，警察來了後給消防打電話，消防來看後給檢驗中心打電話。

第二天喇叭裏給大家科普說不是蛇，是長線蟲，無毒，喜陰涼，溫度升高自然而然就沒了。

說是這麽說，但底樓整個地面全是這種盤根錯節的蟲子，腳踩上去滑膩膩的，非常恐怖。

不止小區，山裏更多。

長線蟲，蟑螂，老鼠，抱團似的出?現。

男人還好，女人根本受不了，鬧辭職的特別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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